未來怎麼來？場景推導與設計背後的魅力 — 專訪 frog Shanghai 執行設計總監呂奇晃 Chaz

Ewen Li

2021/5/12

採訪/撰稿：Ewen Li

接獲 Chaz 能夠從中國上海回來台灣親身演講的消息，在疫情下顯得難能可貴。

已經在中國待了將近 12 年時間的 Chaz ，最早從台科大工商業設計系到 Art Center College of Design 攻讀碩士，從矽谷到台灣再到上海，也經歷 IDEO Shanghai 、集團孵化器，再到阿里媽媽，而現職在世界知名的設計諮詢公司 frog Shanghai 擔任執行設計總監。

Chaz 在談到過去的經歷背景，他說其實從小只是單純喜歡畫畫跟看漫畫，也客氣的說從大學時期到工作間的銜接轉換都是運氣，但當談到這次的演講主題：未來場景推導與設計（ Futurecasting for Design ），或是跟未來相關的內容，整個週日晚上 1.5 小時的專訪中，不間斷的引用各種電影、書籍、方法論、案例，並與親身的經歷連結交織，渾身帶勁的一點也不像是已經馬拉松的開完四場會，不藏私的跟我們分享思考未來的方式。他強調自己並不是未來學家，但在訪談的過程中，他以設計師的經驗角度，為我們打開名為「未來」的潘朵拉寶盒、分享對未來推導的理解與魅力所在。

未來是近還是遠？疫情 · 設計師 · 原型

「 frog Shanghai 的生意受這次疫情的影響並不大，但情境訪談、業務開發那些過去能在同一個空間與人互動的感覺，還是比較令人懷念且真實的。但也更感受到因為疫情的關係，過去人類、企業對於未來的種種預測，明顯因為疫情而打亂、或是說不準，而顯得更加挑戰及有趣。」

為什麼會跟未來場景推導牽上關係？他說在 Art Center 時期，當時還沒有人本設計的名詞，但畢業製作就已經在用人本設計的思維和行動實踐自己的作品，還必須像是初創企業 Demo Day 的格局呈現。在當時就是很自然發生的事，也因為在那樣的環境，很早就聽過推測設計（ Speculative design ）的概念，雖然推測設計與 Futurecasting 仍有不同，但後來輾轉回到台灣再到上海，不論是因為工作或是其他機緣，跟許多設計師、未來學家、研究機構討論到未來趨勢，接觸到能推導具啟發性未來的知識、思考框架，甚至是方法論，過程中引發他許多好奇，也在投入研究後發現其中的樂趣。

再加上自己的背景：互動設計，在專業的某一部份很強調解決問題，因此能將推導到有關未來的問題與挑戰，一步一步從構思到解決，就算是只有高擬真原型的程度，能經過自己雙手實踐、親眼見證時是很感動的。這也會讓他想到跨界設計大師 Bruce Mau 所說：設計師就是在營造未來，未來也就是這樣被創造出來。而一切也就逐步地正在發生。

但，未來究竟離我們是近還是遠？

他提到去年在 frog Shanghai 有一個特別的案子，在為客戶打造一個「最後一哩無人配送系統」，不論是餐食或是一定規範下的產品，都能夠輕易的送到使用者家裡，你不需要到戶外、下樓或是開門，只要打開鑲嵌在家裡牆壁，像是「任意盒」的門，就能夠拿到你的東西。

這是一個 2020 年的案子，而原型機也已經在前幾個月前看到了。聽起來彷彿我們在未來電影《 Blade Runner 》中，看到類似的機器人在城市裡跑來跑去，跟周邊尚未更新的環境形成時空交錯。而這樣的景象正在中國真實的發生，業者也同步瞄準未來不同的場景與客群，在自動機器人法規嚴格的環境下，進行城市級機器人技術與服務的實驗與迭代。

未來，說到這裡，感覺是不是真的距離我們很近？

最後一哩無人配送系統情境照片 / Photo Credit：frog Design

我們是否存在於未來想像的困境？Data · Movie · Repeat

或許你是第一次聽到未來場景推導（ Futurecasting ），但 Chaz 相信你我過去應該會有類似接觸推導未來的經驗，或是聽過類似的例子。

像是他過去在 IDEO Shanghai、食品業的新事業孵化器、或是在阿里媽媽，會看到這些40、50年以上的公司和大企業，裡頭的設計師下班自行開啟 Side Project ，用影片呈現有關書的未來（ The Future of Book ）、汽車的未來（ Future of Automobility ），甚至公司的董事長會思考食物、食品業的未來。不論思考未來究竟是分析師還是老闆的工作，抑或是設計師興趣使然，或是喜歡突破思考格局的習慣，這些都是為了塑造行業長遠的未來。

又以阿里的經驗來說，由於整個集團的文化是不斷的往前看，因此在阿里內部，不分你是工程師、設計師或是商務人員，都會用各種數據去看趨勢，再預測今年的走勢或是提出對未來的假設。但也有另一種構思未來的形式：回到本質去做深入的思考。

他也以行動購物舉例，或許會覺得本質就是很簡單的「逛、買、找」，但如何對這幾個詞有很根本的理解，搭配上不同的時空情境，其實就能夠衍生出很多未來的服務設計、用戶體驗設計，也就更能夠理解為什麼現在的廣告版位會這樣設定、為什麼阿里每年需要有一個復盤 Review、每個季度應該設定什麼樣的 KPI 指標等。

然而除了回顧數據跟探討本質以外， Chaz 也提到，談到未來絕對不能少了科幻電影。科幻電影裡的一些設定，是會激起人的一些情緒，因為內容有情感設計（ Emotional design ）在裡面，當你有很強的情緒、厭惡、害怕的感受時，就會觸發人的思考。這也是 Futurecasting 最重要的功能也是最好玩的地方。

「這幾年為人熟知的科幻電影、影集—《關鍵報告》、《黑鏡》、《西方世界》，把科技刻畫的沒有那麼難以觸碰，甚至科技進步到能毫不違和的安插到人類生活中。內容挑動人的渴望、甚至直接挑戰現有的規範、框架與邊界，這些科幻電影如同一部未來啟示錄，觸發我們思考面對未來種種可能的到來。」

「我們再把視角拉回現在，人類也正展開機器人在火星上的探索、火箭也已能回收再使用，使得定期載人上太空的商業服務成為下一個里程碑等。以前電影裡的場景一一實現，證明了 the future is now ，但會不會有一種感覺：未來就會是長那樣？而我們就持續的回顧過去、想像未來、預測未來，不斷的重複這個循環。彷彿人類正存在於未來想像的困境裡？」

又如果未來真的就會長那樣，那究竟未來有什麼好研究的？研究未來背後的魅力在哪？還是我們對於未來已經形塑了刻板印象？但其實未來會如何演進的事實，卻跟我們的印象完全不同，是人類自己把自己困在未來想像的困境裡。就像 frog 的營銷策略副總裁 Patrick Kalaher 曾說：現在人類對於科技或黑科技的描述，反而讓我們誤讀未來的可能。

「我們急需新的想像素材，或許是作為科幻電影的新靈感，進而推動人類能再次反思價值、災難甚至現有世界的想像。」

未來推導有方程式？Inspiration · frog · Next

「看見未來是很重要的事。如果用 Steven Allan Spielberg 拍攝《關鍵報告》比喻，當導演與 Peter Schwartz 還有各領域的專家，能夠共同羅列出未來世界的種種，從建築、科學技術到政治的樣貌，相信轉換到落地也就會很順利。」

你可能會聽過推導未來的一些方法，像是： STEEP 分析、 What-if 、 Freshwatching ，甚至學習透過觸發（ Trigger ）、訊號（ Signal ）推演出未來的情境場景，或是運用各種道具模擬未來。所以這樣不禁讓人想問：未來，是能用一套方程式推導出來的嗎？會不會真的有那麼一天，預測未來變得更加容易、準確，甚至自動化？

或許現階段我們可以先從推演未來的過程，為人創造啟發，然後加速、增加讓美好情境落地的速度與機率。

「縱使窺見未來很重要，但我們就是先做了再說！」

Chaz 跟我們強調， Futurecasting 在 frog 是實打實的產出。另一個近期印象深刻的案子，是一個世界前幾大出行公司的客戶，因為 The Boring Company 概念出世的關係，進而想研討各式不同出行的未來情境而找到了 frog 團隊。在短短的一年，總共有 30 幾個工作坊，集結一群聰明且經驗豐富的專家，不停的去問問題、辯論、佐以研究去回答彼此的問題，然後把所有的概念都畫出來，不僅嘗試用很簡單的語言讓內部的人員理解，也打造讓外部生態系參與的介面。整個過程不論從定性、定量、還有專家訪談都是專案裡重要的環節。

Fucasting Workshop / Photo Credit：frog Design

他也跟我們表示讓推導的場景完美落地才是最困難的，這也是為什麼在中國很強調運營的關係。因為未來的到來，與產業的變革也是需要耗費一定的時間與資源，並不是所有的進步與美好都是一蹴可幾，並且分秒不差的照劇本演出。

Chaz 以洗車產業舉例，洗車產業在中國目前看來是需要被顛覆的，團隊一路跟想要顛覆洗車產業的客戶對焦洗車的本質、場景的選擇與考量未來科技變遷等因素，確認以無人洗車機器人作為發展標的，因為不僅能夠節省空間，甚至可以依照需求移至不同的城市區域。縱使客戶認同好的設計應該要先行，但體驗同步跟上也需要時間，不只是概念到位、技術到位後整合在一起就能馬上實現，因此如何有策略性的增長就也是另一個實踐未來的精彩故事了。

這也顯示出 Futurecasting 的概念與價值：讓企業不只專注於當下的本業與商業環境，試圖讓企業去推導未來，進而探討可以如何塑造行業長遠的策略與競爭力。但仍不能忘卻需依環境的現狀與變動進行調整，一步步踏實的將策略與技術落地，才能算是實踐真正的未來。

「簡單的說，就是 Demo or Die！」